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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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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道:“你知道這是什麽藥嗎?”

關七倒是肯回答, 問什麽說什麽:“他們告訴我, ”他指了指地上那兩人:“這是能治療我腦子的藥,喝了非但能治病, 還能強身健體。”

我挑眉:“那你就相信他們?”關昭弟不是告訴過他,除了二, 五六聖主, 誰都別信嗎?

關七道:“可他們說他們會幫我找小白。”

我搖頭, 不知是嘆是笑:“你倒是忘不了她。”

誰都忘記了, 偏偏忘記不了溫小白。

也不知道為他枉死的二, 五, 六聖主和關昭弟,看到他這副模樣會是什麽心情。

我把藥又遞給關七,對他道:“既然這藥能強身健體, 你不如給他們兩個喝了,我才輕輕點了他們兩下,他們就倒了,也太不中用。”

關七認真思考了一會兒, 道:“好。”

他一身鐵鏈嘩啦啦地起來,動作顯然不便,我按住他, 兩手將鏈子扯斷, 扔到一邊去。關七喃喃道:“萬一我再傷到人……”

我道:“我會制止你。”

關七道:“你能打過我嗎?”

我道:“等出去之後,你可以試試。”

我已經不想讓他再呆在這裏,他能活到現在, 也是不容易。就算迷天盟裏仍有他的死忠,但這樣子,遲早會被別有心思的人利用死。

關七把藥給昏迷的那兩人灌下去,沒過一會兒,那兩人腿腳一蹬,嘴角流血,氣絕身亡。

關七端著碗蹲在他們身旁,看看他們,又看看我,眼神很無辜。

我道:“我們走吧。”

關七疑惑道:“走?為什麽要走?”

我道:“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們一開始就想害你?”

關七還是楞楞的:“害我?”

我無奈地道:“你到底還記不記得關昭弟臨死前交代你的話?”

關七道:“你已經死了?”

我簡直想扶額,他這腦子到底是怎麽個傷法。我把他從地上拉起來,讓他坐在桌旁的椅子上,拿過他的手來給他把脈。

脈象一團亂麻,卻自有一種磅礴淩厲的內力在他體內亂竄,偏偏無形無跡,摸不到頭尾。要是換了別人,早就爆體而亡了,他現在居然還一副什麽事情都沒有的樣子,真是奇怪。

我又給他看了看腦袋,據說他當年和六分半堂的人決鬥時,就是把腦子傷到了。我檢查了一下,表面上看倒是沒什麽問題,內裏的情況,我可以用神照經來看。

但在這地方不行。

我臉不紅心不跳地騙他:“你跟我走,我幫你找小白。”

關七歪頭道:“真的?他們騙了我,你該不是也在騙我?”

不該精明的時候倒是精明了。

我冷聲道:“小白是不是一個很漂亮的姑娘,喜歡你天天圍著她,一冷落她,她就要去找舊情人?”

關七壓根沒聽出我話裏的寒意,他眼神逐漸由空洞轉為了真實,似乎回想起了什麽片段,聲音痛苦地道:“小白……對,她是……”

他皺起眉來,捂著頭自己掙紮了一會兒,終於有點清醒了,發誓一般自言自語地道:“誰都不能搶走我的小白。”

他擡頭對我道:“好,我跟……”

他話沒說完,外間就傳來幾聲悶哼,濃稠鮮紅的血濺在門窗上。

我輕聲道:“藏起來。”

關七點頭,他輕功極好,輕輕一躍就上到了房梁上,身形在角落的黑暗裏一縮,誰都看不到。

又有人的慘叫傳來,緊接著是幾道腳步聲,聲音不重,來人都身負武功,且功力不淺,冷血就等在山莊外面的山腳下,這些人來者不善,在這裏大開殺戒,冷血沒出手,那就是這些人比我們來得還早了。

是誰的人?六分半堂還是金風細雨樓?

就在此時,門外有人開口了:“關七就在這裏?”

“是……別殺我,別殺……”

又是一聲兵刃刺入身體的悶響,帶著隨之而來的倒地的聲音,緊接著,房門被人輕輕推開。

被一只白嫩若女子的手,一個低眉順眼的年輕男人推開。

他朝屋內看了一眼,看到了我,有些驚訝。

他身邊還跟著一個滿臉橫肉,頭發花白的男人,陰陰冷冷地盯著我。

這一老一少身後,又傳來一個聲音:“裏面有關七嗎?”

那聲音悠閑寫意,明朗輕快,如同在出游踏青。

那少年回頭道:“回小侯爺,屋子裏只有一個女人。”

‘小侯爺’道:“哦?”

少年道:“一個廣袖白衣,臉上帶著黑色鐵面具的女人。”

那老人冷冷道:“難道關七是個女人?”

‘小侯爺’笑道:“關七絕不可能是個女人。”

然後那一老一少便低頭讓開,如同避讓王駕,我心中好奇,這京城裏除了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外,還有什麽人物。

我以為是個錦衣華服的王孫公子。

進來的的確是個錦衣華服的王孫公子。

頭戴金冠,白衣如雪,輕裘緩帶,面貌俊秀,眉目如湖中月,天上星。

但他手裏卻拿著一把殺氣騰騰的劍,劍身猩紅,凹凸扭曲,如同地獄奔流的血河。

我方才聽他聲音溫和有禮,誰知那不過是表象,那劍的血腥味我隔著老遠就能聞到。年輕公子朝我一笑,忽而揮袖一拂,一道疾風朝我而來。

我沒有躲,我倒要看看他是什麽路數。那道疾風將我臉上面具打落,我擡起眼,平靜地看著他。

他楞住了。

我多少也明白我這張臉的殺傷力,靜看他要做什麽。那年輕公子回過神來,盯著我道:“關七呢?”

我一指地上兩個人:“他殺了這兩人,跑了。”我問他:“你是誰?”

年輕公子只問道:“他去哪裏了?”

我道:“我不知道,我只是來給他治病的。”

年輕公子的目光在屋內劃過,點點頭。

我道:“所以你們可以走了。”

年輕公子又是一笑,深深,深深地吸了口氣。

血紅的劍依然在輕吟,仿佛還沒有殺夠人,他看著我,目光如同要把我扯入深淵。

我袖中的手已要動了,他殺性未退,我只待他出劍,我就反擊。

然而下一刻,他揚起手來,不是舉起劍,而是隔空一指點了我的穴道。

我當然是點不住的。

年輕公子道:“關七肯定沒走遠,去找他。””

那一老一少俯身道是,彎腰退出幾步,不知去了哪裏。

年輕公子拿著劍,一步步朝我而來,他嘆道:“你真美,我從沒見過比你更美的女人。”

我眨了眨眼睛,沒動,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麽,他又不吝嗇地誇讚道:“我見過無數的奇珍美玉,無數的美人,但竟連跟你一比的資格都沒有……”

他話裏竟仿佛帶著些情真意切,閉著眼吟道:“你如巫山之雲雨,翰海之雷霆,長空之無煙,皓月之千裏。你讓我驚心動魄,讓我忘了我剛剛還殺了十幾個人,造就了十幾只枉死鬼,讓我仿佛置身瓊樓玉宇中,雲霞海曙觸手可及。”

我從來不知道誇人還有這種誇法。

帶著殺氣誇我,讚我。

我用眼睛看他,與他一對視,他的眼神就像是要活吞了我。

我聽到了他的喘息聲。

他把那把血劍往我旁邊桌子上一插,眼睛獵物一般盯住了我。而後擡起手,扯開了自己的腰帶。

我:“……”

他把腰帶往桌子上一扔,絲毫不拖泥帶水地又脫了自己外衣,中衣,他上身衣服脫完的時候,看著我的眼睛裏已經全是火了。

我再不明白他要做什麽就是傻子。

我雖然經歷幾世,雖然認識的人有好有壞,但絕沒有他這樣的。

我想著他剛剛還一副衣冠楚楚,光風霽月的模樣。於是我道:“你不覺得你這樣非君子所為,叫人不恥嗎?”

他仿佛覺得我說得很有道理,甚至還很有風度地聽我說完了,然後認真回答道:“看到你,我還裝什麽君子?”

他又道:“何況你也是喜歡我的。”

我:“……?”

我倒要看看他能說出個什麽來,他道:“你看到了我殺人後的模樣,可你不驚不慌,還坐在這裏看著我,你難道不是勾引我?”

我心底一陣無語,反而都有些想笑了。多少年了,還沒有一個敢對我這麽無禮的人。他朝我走近一步,我挑眉冷笑道:“你真的要逼迫我?”

年輕公子停下了腳步,他微微瞇了瞇眼睛,看著我的臉,忽然所有的殺氣都被安撫下去,他自顧自地悠然點頭道:“好,我不逼你,總得要你願意。”

他接著道:“你知道我是誰?”

我道:“不知道。”

他眉眼沁冷,帶著些許傲氣,任何一個男人想展示自己魅力,大概都是這副模樣。他道:“我是方應看,或者方拾舟。”

沒聽說過。

年輕公子彎下腰來,稍稍湊近我的臉,黑發從他肩上滑下來,他一字一道:“我有權,有錢,有人,至少比這天底下的庸夫俗子們要好上不止十倍。”

他那口氣說得好像沒人能比得上他似的。

我淡淡道:“那你在這天下的男人裏,能排到第幾?”

方應看毫不臉紅道:“有錢的沒我年輕,有權的沒我狡猾,武功高的沒我好看。”

我好整以暇:“說來聽聽。”

方應看道:“蔡京最有錢,可他老了,皇帝有權,可他太蠢,蘇夢枕、雷損和關七武功高,一個病鬼,一個風燭殘年。”

病鬼?

蘇夢枕那病沒好,反而重了?

方應看目光灼灼,看著我就要繼續開口,此時,從他頭頂上傳來一個聲音:“我呢?”

方應看霎時頭上冷汗都要下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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